“好项目不差钱，差的是产业资源”，这样的认知几乎成为创投圈的一致共识，而且在好项目越来越稀缺的环境下被逐渐强化。这意味着，即便是手握巨资的纯财务投资人，如今也未必能胜券在握拿下一个独角兽的份额。更何况，不少纯财务投资人如今也正愁着“无米下锅”。
相比而言，背靠集团产业大树，拥有产业链资源禀赋的产业资本，却在硬科技投资时代拥有难得的优势，在项目竞争中往往能稳得一票。“招商局集团有庞大的产业场景，我们过往投资的案例中已经有多个与集团产业实现了融合发展。”招商局集团旗下“孵化+投资”平台招商启航总经理王金晶日前在接受证券时报记者专访时表示，这种独特性让产业资本在硬科技时代更具优势。
招商启航总经理 王金晶
值得关注的是，当前正值招商局集团通过推动传统产业转型升级、加快战略性新兴产业、践行“第三次创业”的关键时期。招商启航作为集团科创载体，既是集团的“科技瞭望塔”，先一步为集团链接更广泛的创新资源；同时也依托旗下国家级科技企业孵化器“厘米空间”，通过“科技创新+投资运营”的方式，帮助科技企业做好资金和资源的统筹，以更具体系化的孵化模式，助力招商局集团在新赛道、新领域的布局。
做集团的“科技瞭望塔”先于产融提前布局
在“大众创业、万众创新”风潮涌动的时代，小到个体户、大到大型央企，都试图以创新为抓手寻找新的发展动能。作为万亿级央企的招商局集团，也正是这个时候加码创新，成立了两个创新投资平台——招商局创投和招商启航，前者定位为CVC，招商启航则是“创新孵化+天使投资”平台。
作为央企旗下的投资平台，招商启航肩负着两个使命：一是做集团的“科技瞭望塔”，以产业的视角去挖掘前沿科技，为集团的创新转型探路；另一个是发挥国资的作用，做科技创新的“长期资本、耐心资本、战略资本”。
对于国资国企来说，社会效益固然重要，但作为一家专业化的投资机构，做出一定的商业价值则能更好地成就社会使命和效益。2018年起，中美关系急转直下，由此带来的贸易限制、技术封锁，让产业界、投资界都深刻感受到一场大变革即将来临。
正当一些产业界人士陷入悲观和焦虑之际，作为嗅觉敏锐的投资人，王金晶很快意识到，属于技术创新和创新投资的红利正在走来，招商启航迅速锚定新方向——硬科技。“中国经济未来要实现双循环发展，就先要实现内循环，要实现技术自主可控，所以国产替代的发展空间很大，我们硬科技投资的主要方向是在国产替代。”王金晶说。
中美贸易战打响后，招商启航迅速转投芯片；在汽车产业链爆发前夕，又提前入局。虽算不上潜伏多年，但却是在风起之前，抢占先机。王金晶认为，招商启航转型硬科技可以说是“得心应手”。
为何这么说？对招商局集团来说，交通物流、综合金融、城市与园区综合开发是其三大优势产业，作为集团旗下产业资本，招商启航按理应该紧紧围绕集团产业，投向这些产业的上下游。但王金晶认为，这三大优势产业均为发展成熟的传统产业，行业格局已经成形、“蛋糕”瓜分也基本完成，内部创新的机会越来越小。招商启航作为早期的天使投资基金，以更前沿的视角去投足够新、技术足够领先的项目，才能在发掘协同潜力的同时，为集团产业发展带来回报。
对于产业协同，王金晶不着眼于现有的协同机会，而是更看重未来。“产业协同是我们投资的考量维度之一，但不是决定性因素”。王金晶说，“因为今天没有协同，不代表未来没有”。
“博盛尚”这个项目便是最好的力证。2017年，招商启航投资了深圳市博盛尚科技有限公司，该公司自主研发了用于高精度卫星定位的新型实时阵列校准算法，并在此基础上面向移动机器人、智能交通工具等应用场景的易用模组。
“我们投这个项目时没想过能跟集团结合，至少当时那个阶段还不具备和产业结合的基础，但后来自动驾驶火起来了，这家公司的产品运用到百度、京东的无人车项目上，我们发现这个产品还可以放在我们的园区和港口，于是向产业公司推荐，他们就接受了。”王金晶表示。
据介绍，从立项投资到对接产业场景，招商启航已经陪伴该项目走过了5年，期间持续提供孵化服务、资金支持和资源对接。博盛尚先后落地于宁波大榭智能化码头、京东物流无人配送小车、厦门BRT公交等项目。其后，该项目已在无人物流、交通定位等领域取得了数千万元订单，项目逐渐被智能汽车头部厂商所接纳。
“很多时候，到项目能跟产业结合的时候再投资就晚了，所以有新的技术出来，我们都愿意去看看，市场价格、团队等方面都不错，我们就会下手。”王金晶说。
三类资金更适合早期投资
2023年7月，由招商局集团主办的第五届“招商杯”创意创新创业大赛正式启动，作为每届大赛的主要承办方，招商启航以大赛为窗口，见证了创业投资市场的变化，同时以大赛为抓手，触达更多创新企业和技术。
据介绍，四届“招商杯”累计收到海内外近1300个项目报名，招商局集团旗下的国家级科技企业孵化器通过大赛累计孵化项目155个、旗下创新基金投资优秀参赛项目18个，累计投资金额超9000万元。
王金晶表示，与其他创业大赛不同的是，招商局集团旗下的各个产业公司会向创业者开放产业场景，给予相关技术和产品解决产业端提出问题的机会。“现在大赛已经逐步变成集团与创新企业和技术对话的平台，通过赛事，我们能接触到更多和产业存在共生关系的技术和企业。”
四届“招商杯”下来，王金晶观察到，创业市场发生了几个变化：一是，与以往许多创业者仅凭一个创意或概念就出来融资相比，如今的创业者愈发趋于成熟，融资时至少已经有了初步的技术模型。二是，从背景、经历、学历、资源和技术等维度来看，如今的创业团队素质普遍比以往高了许多。三是，即便是天使轮，创业者提出的融资金额普遍从以往的几百万元到如今的上千万元，一次性融几轮的钱，创业者更懂得未雨绸缪。
而从投资市场来看，也发生了几点明显的变化：一是，投融资市场上项目量的供给增速是下降的。二是，早期资金不再“撒胡椒面”，单笔投资额上涨，但总投资量下降。三是，跟随政策的变化，投资行业也发生巨大变化。四是，以前独家投资的案例多，现在机构更愿意合作投资、分散风险。
一个显而易见的变化是，在国家政策的倡导下，不仅投资方向集中于科技领域，投资阶段上，投早投小已基本成为行业共识。但与此同时，早期投资天然的高风险、高失败率，也让不少社会化资本有点力不从心，该如何理解和应对这组“矛盾”？
在王金晶看来，有三类资金适合做真正的早期投资：一是个人投资者，愿意把自己当成合伙人深度参与公司早期运作；二是产业资本，其投资行为有可能以产业并购为目的，项目退出也就比较顺畅；三是有深度行业研究基础的投资人，这类投资人有一定的垂直行业积累，对项目源有一定的把控能力，能发现行业中的新动态和新技术。王金晶认为，国有资本同样需要做科技创新的“天使投资人”，“国有资本不一定要投资入股，但可以在技术的早期研发阶段给予资金或资源的资助，等技术走出实验室了，社会资本就可以‘接棒’”。
没有所谓的确定性赛道价格围绕价值才是王道
2023年上半年，中国股权投资市场整体延续下滑趋势。清科数据显示，今年上半年投资案例数和金额分别达到3638起、2929.65亿元，同比下降37.5%、42.0%。半导体及电子设备、生物医药、IT三大领域仍是投资主题，投资数量和金额合计分别占比62.4%、46.2%。
投资领域的集中度进一步提高，与此同时，热门行业的竞争日渐激烈，在资金的扎堆追捧下，部分行业甚至出现产能过剩。在这些“烫手的山芋”面前，又该如何保持冷静、坚守投资的第一性原理，避免“红海”陷阱？
在王金晶看来，作为理性的投资人，永远都要围绕价格和价值来做决策，“价格一定不能偏离价值太多，面对过热的产业，无论是政策导向还是市场风向，追热点可以，但我们不希望追在高点上。”王金晶认为，即便不能给市场降温，也要通过加强行业研究去把握行业周期，从而让自己更加冷静地做决策。
在不确定的环境下，资本更愿意去寻找和押注确定性，王金晶却始终信奉“周期性”和“价值回归”的观点，认为“没有所谓的确定性赛道”，“即便是当下这个时点合适的赛道，如果价格和价值出现巨大偏离，就未必是个好赛道了。”
但是，在她看来，价格和价值的大幅度偏离不会是常态，最终还是会回归。在整体市场估值的波动中，与其盲目追高，不如尝试寻找一些仍未被发现的价值。“应该说是还未形成共识的价值，比如，虽然2019年时大家都在谈论新能源，但真正火爆是在2021年，此前的阶段就是仍未形成共识的，如果那个时候选对了就赚了。如今的大模型也一样，存在不少争议，就考验个人的判断。”王金晶说。
俗话说，“失败是成功之母”，但王金晶认为，成功的背后蕴藏着更多机会，以“成功”为轴心，王金晶摸索出一套独特的投资“打法”。“我们每一年都会梳理所有的被投项目，以那些已经发展壮大的企业为抓手，再去梳理这个行业里的新机会。”王金晶认为，每一个发展超预期的项目背后，都有其超预期的原因，循着这些原因，结合经济数据和创始人的认知，就有可能找到上下游不错的机会。“我们这两年都在投产业链，比如在汽车赛道中，投的三家企业互为客户。”
对于项目退出，招商启航也有一套基于项目分级管理的清晰逻辑。“我们把项目分为ABCD四级，A级是超预期的，B级是稍微超预期的，C级基本达预期。对于A级的项目，价格和价值偏离不多，我们就会长期持有。但如果业绩达标了，但价格偏离太大，我们会退出一部分。”对于投资回报，王金晶坦言，相对于大机构，小基金的单个项目投资回报可能不高，但整体的回报不能低，对安全系数的要求更高一些，这样才能维持基金的可持续运行。
校对：苏焕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