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的“甜蜜”，正变得越来越昂贵。今年来，糖价出现了多年未遇的暴涨行情。万得数据显示，截至7月28日，一级白糖经销价为7160元/吨，较年初上涨约24%。当前，厄尔尼诺已悄然降临，是否会加剧糖市供需失衡？
广西是国内最大的原料蔗和蔗糖生产省份，糖料蔗种植面积、原料蔗和食糖产量均达到全国总量的60%左右，可谓中国“糖罐子”。证券时报记者近日走访粤桂股份旗下贵糖集团在广西贵港市的合作甘蔗种植区看到，尽管厄尔尼诺对国内甘蔗生长和产糖量的影响方向和影响程度仍有待观察，但去年的旱情让蔗农积累了不少防患于未然的经验，越来越多的蔗农已就地打井来保证水源，也有大户将喷灌设施改良成滴灌……这个拥有丰富“靠天吃饭”经验的群体已在积极做好准备。
就地钻井取水
在贵港市石卡镇种植户张伟的蔗地一隅，郁郁葱葱的甘蔗林被金黄色的泥土路分割成两块：一块是高约5尺的宿根蔗，在经历了上个榨季的收获后，它们在本榨季长得更快，几乎能把行人的影子完全盖住；另一块较矮的则是不到4尺的春植蔗，对比之下，如同正茁壮成长的孩童。
张伟原是生猪养殖户，近两年承包了附近村民的土地来种植甘蔗，并向贵糖集团供应原料蔗。此前，张伟常将养殖场的废水二次循环利用，来灌溉甘蔗地。在经历去年旱情后，他突然意识到稳定持久水源的重要性。近期，他正忙着钻井，以就地取水用于灌溉。
“这口井打了差不多160多米深。”张伟指着蔗地里一口近日刚开掘的水井向记者介绍，未来，水井上的泵房建设完成后，预计出水量能达到每小时30立方米至45立方米，覆盖100亩至200亩的蔗地。
贵糖集团农务部陈经理告诉记者，去年的旱情是他从业30多年来“闻所未闻”的。蔗农先碰上2月至4月的旱情，又遭遇了5月和6月的持续降水。等到7月后的甘蔗拔节期，气候又再度转向干旱，可谓一波三折。
上一个榨季，广西甘蔗减产较为严重。广西糖业协会数据显示，2022/2023年榨季广西累计入榨甘蔗4122.13万吨，同比减少897.28万吨。
在另一个种植大户李阳的蔗地里，记者看到，每50米一个的喷灌柱高高伫立，它们各自覆盖半径25米内的甘蔗林，形成一套严丝合缝的喷灌系统。今年，李阳已将喷灌设施额外加装滴灌所用的软管，实现了“喷滴两用”。只见狭长的水管沿蔗地外围铺开，形成若干“毛细血管”流入甘蔗林内部。
据了解，这片蔗地的水源来自一公里开外的河道。尽管水源“近在咫尺”，李阳仍在今年新钻了一口井。
“以前蔗农打井的积极性并不算高。由于今年发生旱情的概率比较高，越来越多的蔗农在打井这件事上下功夫，以防出现去年干涸无水的情况。”贵糖集团相关负责人表示。
厄尔尼诺未必是“梦魇”
世界气象组织7月4日宣布，热带太平洋地区7年来首次形成厄尔尼诺条件。
“厄尔尼诺有三大不可混淆的概念，分别是厄尔尼诺条件、厄尔尼诺现象、厄尔尼诺事件。”中国社会科学院农村发展研究所研究员李国祥向证券时报记者介绍，当海温监测关键区3个月滑动平均海表温度达到或超过气候平均态0.5℃时，即形成厄尔尼诺现象。如果状况持续5个月或更长时间，即形成一次厄尔尼诺事件。
李国祥表示，厄尔尼诺现象会造成极端气候的出现概率和频次有所增加，并表现为具体的厄尔尼诺事件，即持续的干旱气候或过多的雨水天气。近年来，温室效应已导致极端天气增加，可能与厄尔尼诺交叉，造成类似“火上浇油”的影响。
但厄尔尼诺却未必是甘蔗的“梦魇”。记者在调研时了解到，甘蔗是喜高温高湿的作物，充足的光照和规律的降水缺一不可。同时，10月以后甘蔗进入成熟期，昼夜温差会极大影响甘蔗糖分累积。一般来说，昼夜温差大于10度有利于糖分积累。
据美尔雅期货统计，从上世纪80年代至今的11次过往厄尔尼诺实际影响看，中国甘蔗增产6次、减产5次。
南宁糖业相关负责人对记者表示，厄尔尼诺现象简单来说就是该下雨的时候干旱，该干旱的时候可能有洪涝。但是，食糖产量本质上是由单产和产糖率共同决定的，天气并不能线性描述其对产量的影响。干旱和少雨或对甘蔗的生长造成负面影响。可是随着甘蔗含水量下降，产糖率反而可能提高，不一定减少本榨季整体的食糖产量，也不能从厄尔尼诺就简单推导出增产或者减产。
上海钢联农产品事业部白糖分析师孙成对记者表示，历史上看，厄尔尼诺对中国南方省份蔗糖主产区造成的影响并不是特别严重。不过，一旦出现重度厄尔尼诺，我国广西、云南地区的降雨量将明显低于正常年份，这对甘蔗生长不利。
值得关注的是，正常情况下国内白糖年产量在1000万吨左右，而消费量约为1500万吨——这意味着国内有400万吨至600万吨的需求缺口要靠进口解决。
孙成表示，国内白糖已连续两年出现减产。由于糖价高企，本榨季进口量或有所减少，从而导致国内白糖需求缺口进一步扩大。厄尔尼诺对泰国、印度和巴西等主要产糖国影响较大，目前泰国已出现明显减产预期，幅度在15%左右。印度尽管迎来雨季，但降雨不均匀影响甘蔗生长。总体上看，厄尔尼诺对产糖国带来不同程度影响，对国际糖价有支撑作用。
常备不懈 沉着应对
与厄尔尼诺条件伴生的极端气候，会在不同时期给甘蔗生长带来不同的影响，短期内仍难断言。对于上市糖企而言，厄尔尼诺是看不见的敌人，唯有常备不懈。
粤桂股份董秘赵松向证券时报记者表示，近年来，全球性极端大气候和局部异常小气候轮番出现，叠加温室效应引起全球气温升高，已成为甘蔗种植业的新常态。为此，公司已总结经验，正建立起一套完善高效的预警和应对方案。
“厄尔尼诺或影响南方地区天气，可能导致干旱程度加剧、水资源供应不足。同时，降水过多、引起洪涝的可能性也存在。对此，公司分情况设计实施了不同的应急方案。”贵糖集团相关负责人向记者表示。
为应对可能出现的旱情，贵糖集团正积极强化甘蔗种植地水利化建设。一方面，对于远离水源地的蔗田，集团鼓励蔗农打井，就地取水。每新打一口井，集团将给予一定的补贴。另一方面，集团鼓励蔗地做水肥一体化升级，主要是兴建滴灌设施，增强灌溉和施肥效率——这一举措正处于积极试点阶段。
“一旦出现洪涝灾害风险，集团也并非束手无策。”贵糖集团相关负责人表示，集团已鼓励农户早种快长，即增加冬植蔗、宿根蔗的种植面积，并减少春植蔗。截至7月中旬，宿根蔗、冬植蔗的平均生长高度为1.7米、1.5米，春植蔗的平均高度为1.2米。理论上，甘蔗高度超过1米，就会具备抗涝的素质，积水几乎很难没过其生长点。
南宁糖业相关负责人告诉记者，公司作为老牌糖企，多次应对厄尔尼诺现象，形成了防灾减灾预案，例如，对蔗农进行防灾支持与技术帮扶、帮助申请防灾补贴、加强灌溉与作物保水等。
“2023/2024年榨季，公司合作甘蔗地种植面积、阳光、降雨、温度等条件较去年更好。同时，公司加强了农务管理，强化种植管控力度，预计今年产糖量较去年有所提升。由于糖价上涨，目前公司整体的盈利情况较去年好转。”南宁糖业相关负责人表示。
校对：廖胜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