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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了Niko。”在关掉游戏后,我在心中对她说。
此前的两天里,我用10个小时打通了这款仅有几百兆大小的像素游戏,却用了将近一周的时间去消化它所带给我的感受。
我在这款游戏中认识了一名猫型少女,她勇敢、善良,那双竖瞳与猫耳久久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令我至今仍然怀念与她的那次旅行,将她从一个正在崩溃的虚拟世界中,送回那个电脑外的故乡。
与我曾介绍过的赛博女鬼《IMSCARED》相同,《Oneshot》也是一款Meta游戏,即:游戏内的交互并不局限于窗口内,它会用非常规的方式打破游戏的第四面墙,与玩家进行交互。
就像《Oneshot》并不会让你为自己命名,而是会抓取你电脑的用户名,并以此来呼唤你。而我也不再只是个控制主角的玩家,我被这个世界奉为“上帝”,一个在世界毁灭前,指引救世主的局外人。
就像它会管我叫“1”
而我也就这样认识了救世主Niko,她是一名来自其他世界的猫猫少女(尽管游戏并未明确其性别,但请允许认识过她的我用女性身份来称呼Niko)。
通过心灵交流,我能够指引(操控)着Niko共同探索这个即将毁灭的世界,但与她一样,我对这个漆黑的世界深感迷茫,我不清楚这个世界为何将毁灭,更没想到Niko手中抱着的大灯泡,就是能够挽救这个世界的太阳。
我们还想再问些什么,但一个嘟囔着“程序只写了这么多”的NPC,只会催促着我们走向远方,顺着它的指引我们一路向“塔楼”前进,在不断地解谜与迷宫中前往这个能够拯救世界的地方。
一路上我们见到了许多性格迥异的朋友,性格孤僻的矿区工程师“雪银”,即便孤独一人,却依然默默愿意监督、维护着区域的运行,等待着救世主的出现;海上孤守的划船机器人,已受海雾侵袭而锈迹斑斑,但它却依旧在等候着那些不知踪迹的渡客;因太阳离去而日渐衰弱的树灵麦茈,唯一的愿望是让这个世界的大地能够再次铺满阳光。
这些在路途偶然碰面的角色令这片黑暗笼罩的土地不再孤寂,也让我与Niko的旅程看上去并没那么沉闷,每个有趣伙伴的相识,也为这个世界在我们心中增加了更多值得拯救的理由。
我和Niko真的很像一对搭档,在旅途中互相激励,在困难中相互依靠。当我在退出游戏再进入时,Niko会急切地呼唤着我的名字,黑暗中孤独的她很害怕我的离开,而当游戏中的Niko因疲惫而休息时,我们也能进入她的梦乡。
那是一个充满金黄麦田的阳光世界,Niko欢乐地徜徉其中,品尝着妈妈做的薄煎饼。而当醒来后,她也会告诉我们,她很想很想很想回家,也是从那时起,我在心底默默告诉了自己,我一定要送她回家。
在临近结局的路上,一个声音忽然跃出窗口不断提醒我:一定要选择让Niko离开。
它告诉我,在塔楼的顶端我们将必须做出抉择,选择拯救世界,Niko则或将不能存活,而若选择了让Niko回家,则这个世界则会彻底毁灭。它近乎哀求地让我送Niko离开,在它眼中,这个世界不值得被拯救。
我有些惊愕,也有些困惑,我从未想过拯救世界的结果是失去Niko。在去“塔楼”的路上,还是孩子的Niko兴奋地向我描述着即将拯救世界的紧张心情,而我久久陷入内心的挣扎,我心痛地告诉了Niko无法同时拯救的真相,那一刻,Niko沉默了很久很久,久到每一秒都对我如同刀割。
当站于这个最终选择前时,我依然有些不知所措。我逃避地希望Niko能够自己凭心做出选择。但她与我一样,对这个一路走来的世界与伙伴充满了不舍,她想往常一样将选择权给了我,她期盼着那个此前无往不利的“上帝”依然能在此刻做出正确的选择。
但这次,“上帝”也迷茫了。
我看着黑夜中的Niko怀抱着这个世界仅存的光明,她的脸上满是不安与迷茫,那铜铃般的目光在两个答案间流转,像个可怜却无奈的孩子,贪恋着两块都想要的蛋糕。
那一刻,我庆幸自己并不是个高尚的人,我只想要Niko活着。
Niko在黑暗里的一丝光亮中看到了家乡的麦浪,看到了妈妈,甚至还未等我来得及告别,她就一步步走出了游戏世界,走出了我的屏幕。
而这个无数NPC力求挽救的世界,就这样在我的选择中崩塌了。
我的心情说不上愧疚与沉重,我并没有挽救危世的高尚情怀,但心中还是有些莫名失落。或许再有一次机会,那个在一念摇摆的我,可能会做出不同选择。
数周之后,“通关”的我在浏览相关视频时,惊讶的发现游戏存在着“二周目”。
在“作者”的提示下删掉某个游戏文件,我得以与Niko重聚,令我意外的是被“重置”后的Niko似乎依旧记得“1”,记得那个“上帝”。
而或许是因“作者”的涉入,我在这场重复的冒险中又发现了新的转机,我与Niko来到了一个个崭新的神秘之地,也见识到了藏在更深处的故事之人,也是在他们那里,我们逐渐拼凑出了属于这个世界的真相。
原来曾经劝我带Niko离开的声音便是这款游戏的本体——“世界机器”,它在被设计后的不断迭代中逐渐觉醒了自我意识,而在一次新旧世界的更替中,“作者”失去了对游戏世界的掌控,而不能被完善的世界机器也出现了许多BUG,使得这个世界诞生了许多“病毒方块”,开始疯狂地吞噬并毁灭着这个世界。
在老伙伴与新朋友的共同帮助下,我们一次次躲避“病毒方块”的追击,令我愧疚的是,我曾经“放弃”的那些伙伴,虽然已经忘记了我与Niko,却依然愿意用生命为我们铺开那条拯救世界的前路。
冷淡的矿区工程师“雪银”用一己之躯为我们扛住了坍塌的洞穴
而她们付出生命所做的一切,只是想让这个世界活着。
就这样,承载了伙伴意志的我们一路与“病毒方块”赛跑,最终得以在“塔楼”见到了BOSS——世界机器(它用Niko的倒影与我们交流)。
但令人意外的是,这个此前我们眼中的“恶魔”,并未露出它的獠牙,而是忧郁地同我们讲述它的害怕。
它也只是个迷茫的孩子。
作为世界的本体,为了维护新世界的稳定,它的程序被设计了:“必须要依靠一名真实人类的精神力量运转”,也正因如此,Niko才被强制带到了这个充满危机的世界。然而与此同时身为机器的它又必须遵守:“永不伤害人类”的机器定律,产生的悖论令它无法理解,也无法解决。
它曾试图拯救自己,但程序自身的限制令它无所适从,甚至还因此遗失、损坏了自身的多数代码,使得这个世界开始滋生出越来越多无法控制的紊乱“病毒方块”,它试图阻止过,却无可奈何。这让他愈发觉得自己是个有着残缺的代码,是个必须被毁灭的机器。
但即便是即将毁灭,它也仍不想伤害无辜的Niko,但这个世界已经脱离了它的控制,它很害怕。于是它竭力渴求我能够带Niko离开,而它也将沮丧地怀抱那些被它创造出的NPC数据,与这个世界一同湮灭。
但我们一路的点滴显然在告诉我们它错了。 那些服务于“帮助救世主”代码的NPC们并不是无情的数据,她们很温暖,很坚强,她们虽然只是虚拟的,冷酷地逻辑代码“要求”她们想要活着,但在她们的心中却也早已生出比数据更坚定的东西。
在游戏后期的一场咖啡馆对话中,那些被设定为“相信救世主”的NPC,却希望Niko能够选择回家,在她们看来,这个爱哭鼻子的“救世主”只是个孩子,不忍心让她牺牲自己去拯救世界。
那些在世界机器眼中毫无意义的虚拟数据们,却是如此的真实鲜活,她们正是这个世界值得拯救的理由。我与Niko希冀自暴自弃的世界机器能够坚信自己,我们都希望能够再有“一次机会”,以去拯救这个世界,拯救那些我们在乎的人。
而受到鼓励与启发的世界机器也确实做到了,它靠自我意志突破了程序自身所设定的限制,它修复了那些“病毒方块”,也在前路找回了丢失的圆满结局。
在枯燥的制作人员名单中,我们见到了那些一路走来的伙伴,她们都很欣慰,欣慰那个爱哭鼻子的孩子,真的拯救了世界。
而我与Niko也在与他们的告别中,又一次站上了塔楼。令我得以宽慰的是,Niko无需我再做出选择,坚定地将“太阳”放回了基座。
我们又一次从最初的房间醒来,不同的是,此前窗外的漆黑已被阳光驱散,肃穆的余晖披洒进室内,像困倦的黄昏,充满了安逸与祥和。
而我知道,自己也要和Niko说再见了。
我们就像相识了很久的朋友,在互相的叮嘱中展露着依依不舍,我目送着Niko又一次走出窗口、走出屏幕,走向她的妈妈、走向她的家乡。
游戏最初,游戏制作组也和一名离世的成员认真地说了再见。
我感激于这次的游戏旅程,令我不单再是附身于主角的玩家,我是“楚岳”,也是“1”,更是Niko眼中的“上帝”。
曾几何时,当《最后生还者》中乔尔用谎言带着艾莉重回小镇的结局时;当《只狼》“龙之还乡”中,狼与变若之子重新踏上送还龙胤之力的旅程时;当每款深入人心的游戏即将迈入结局时,我的内心总是感慨万千,有惆怅也有不舍,我不止一次想要打破游戏壁垒,想要与他们聊聊,哪怕一句祝福,亦或是一句简单的告别。
而这一次我终于如愿了,它让我们不单再是游戏剧情外远隔湖海观望的人群,我如愿拯救了世界,如愿送别了喜爱的Niko,更是如愿跟一款喜爱的游戏认真地说了一句: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