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教中心门口开棋牌室，太不合适了，会影响孩子健康成长。”“棋牌室管茶管饭，老年人在一起打打牌聊聊天，白天不再孤单寂寞了。”在南京市栖霞区营苑北路上，一家名叫“新爱婴”的早教中心旁边，最近新开了一家棋牌室，让周边居民有喜有忧。喜是周边的老年人，又多了一个可以消磨时光的好去处，忧的是送孩子来上早教中心的宝爸宝妈，担心孩子的身心健康受到影响，强烈希望棋牌室给幼儿教育让步。各说各的理，这样的“矛盾”如何化解？扬子晚报/紫牛新闻记者进行了一番调查。
记者调查
早上棋牌室一楼已“满员”，老年客人居多
3月23日上午9点多，记者来到了营苑北路发现，“新爱婴”早教中心和棋牌室都是依托浅草明苑小区商业用房开设的，之间仅隔着一个门脸，相距不到10米。此时，早教中心的老师正领着孩子们上课。而一旁的棋牌室大门敞开着，时不时有人进出，还传出阵阵嘈杂声。
早教中心和棋牌室相距不足10米。
走进棋牌室，一楼已经“满员”了，约有50位老年人在“参战”。棋牌室内烟雾缭绕、气味呛人；哗啦哗啦的洗牌声，吵吵闹闹的喧哗声……几种声音混在一起显得更加嘈杂。“小伙子，打麻将啊？现在需要等一等，凑一桌还缺两人。”一名女子主动和记者搭讪并介绍棋牌室的情况。她说，棋牌室刚刚开业不久，现在做了一些促销活动，打一局就能领奖品。这几天上午老年客人居多，“彩头”不大，一般都是打50元“进园子”， 两家输光筹码就结算。要想打更大一点需要等到下午，下午会来一些年轻人，可以打100元或者200元“进园子”。
棋牌室全日营业，早上一楼就“满员”了。
棋牌室总共有两层，二楼也有10多张麻将桌，已有两桌“开战”了，来打牌的依然是老年客人。“棋牌室管茶管饭，中午一顿不用自己忙乎了。在这里，老人们聚在一起，打打牌聊聊天，一天很快就过去了，白天不再孤单寂寞了。”据其中一名老年客人介绍，她住在附近小区，来这里打麻将的多数老年人和她一样，白天子女上班孙子孙女上学，仅剩老人在家很无聊，很多人买好菜就直奔这里消磨时光，下午三四点歇手回家，好给家人们准备晚饭。
记者注意到，棋牌室靠抽头来盈利，除了提供场地，还提供茶水和简单的餐饮。
家长投诉
“烟味很大、噪音太吵，会影响孩子身心健康”
“我的孩子托管在‘新爱婴’早教中心，早上送来，晚上接回。棋牌室开在早教中心门口，太不合适了，烟味很大、噪音太吵，会影响孩子身心健康。”家住附近的刘女士（化姓）提到新开的棋牌室，恨得牙痒痒的。她说，接送孩子路过棋牌室，都能闻到刺鼻呛人的烟味，可见棋牌室空气环境有多么糟糕。还有就是，棋牌室离早教中心那么近，烟味难保不会污染到早教中心？烟味对健康影响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查出来的，但小孩子天天闻这些二手烟肯定是不好的。
“有一次孩子指着棋牌室问我：‘妈妈，这些打牌的人，他们都不用上班吗？’我当时扫了一眼棋牌室，里面满满当当全是人，打麻将的有男有女，老年人居多，其中男女都有叼着香烟的。面对这样的情景，我一下子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小孩。”刘女士说，当时她只有一个想法，赶紧拽着孩子离开，让孩子少关注这样的场景。但是棋牌室不关门，长时间耳濡目染之下，小孩子很有可能会有样学样、沉迷娱乐。她和不少宝爸宝妈一样，都期待有关部门取缔这里的棋牌室，还孩子们一个清净的健康的学习成长环境。
“未成年人保护法明确规定学校、幼儿园周边不得设置营业性娱乐场所。早教中心也是未成年人学习成长的地方，周边怎能开棋牌室这样的营业性娱乐场所呢？”“新爱婴”早教中心老师童女士介绍，早教中心2019年开办的，目前约30名幼儿在这托管。今年2月份开始，棋牌室开始装修，担心烟味、噪音等问题会影响幼儿的身心健康，为此她和家长们向相关部门提出了异议，但是效果甚微。
“每次投诉，部门都有回复。有的部门言语中也表示棋牌室选址有些不合适，但又表示没法出面管。”在早教中心内，一位宝爸表示，虽然投诉不断，但是棋牌室还是在2月底如期开业。棋牌室开业后，每天早上7点多，门前吵吵囔囔围满了顾客，抽烟的、吵架的、讨论牌经的，还有对外营销宣传的，对幼儿身心健康的影响还是蛮大的。不到半个月，他的孩子开始对打麻将感兴趣了，经常拉上家长闹着要学打麻将。
部门回应
有证经营，无权要求棋牌室让步
早教中心周边能不能开棋牌室？棋牌室开设有没有前置许可？已开设的棋牌室由谁监管？记者先后联系了栖霞区市场监督管理局、栖霞区文化和旅游局以及栖霞区行政审批局。
“我们主要查商家是不是有证经营，有没有超范围经营，存不存在虚假宣传和不正当竞争。”栖霞区市场监督管理局相关负责人表示，接到市民投诉，第一时间对棋牌室进行了走访调查。调查发现，棋牌室依法取得了营业执照，登记的是个体工商户，提供棋牌服务，暂时没有发现其它违法经营行为。棋牌室内确实烟雾弥漫、环境糟糕，环境卫生这些问题市场监督管理部门管不了，只能善意提醒商家注意整改。优化营商环境，实施证照分离，棋牌室申办营业执照，由行政审批部门审核发放，是不是需要前置许可，由行政审批部门负责解释。棋牌室算不算营业性娱乐场所，这个认定和管理职责在文旅部门。
打麻将的老年人居多。
“棋牌室的监管一直不归我们管，只是疫情防控期间代管了一段时间。”栖霞区文化和旅游局工作人员称，根据《娱乐场所管理条例》等相关规定，棋牌室不属于文化娱乐场所，不需要备案许可，有营业执照就能经营。
“我打个比方，该不该发证就能说清楚了。法律规定不允许闯红灯，但是闯红灯不能成为不给发驾驶证的理由，但违法必究。”栖霞区行政审批局相关负责人表示，现在已经全面实行行政许可事项清单管理，就是按照权责法定的要求，将政府实施的行政许可事项依法梳理确认后纳入清单，清单之外一律不得违法实施行政许可。还有就是，某个法律的禁止事项不能作为行政许可禁止事项使用。棋牌室开办并不需要行政许可，也不需要到相关部门备案，而是作为一般事项申领营业执照即可。一般事项申领营业执照很简单，经营者带着身份证、合法的房屋证明，填写申请表就可以了。有证经营，棋牌室作为经营主体本身是合法的，但是经营中要是存在违法违规的情况，由相应的监管执法部门查处。也就是说，经营者合法提供了完整的申办材料，行政审批部门不能以《中华人民共和国未成年人保护法》禁止事项作为理由拒绝办理，超时办理也是不行的。
记者采访中，这三个部门都表示棋牌室合法取得营业执照，有证经营，无权以《中华人民共和国未成年人保护法》禁止事项要求棋牌室让步，况且早教中心也是一个经营主体，能否等同幼儿园，《中华人民共和国未成年人保护法》未予以明确。
专家建议
要相互包容，还需开拓更丰富的活动空间资源
“老年人渴望幸福的晚年生活，幼儿、青少年也需要一个健康成长的环境，但资源有限、空间有限，两种需求出现交集‘打架’往往不可避免。早教中心和棋牌室都是合法的经营主体，谁给谁让步都不好强求。法律管不着，那就需要一定的智慧，探求和谐共存。”南京晓庄学院新闻传播学院吴翔教授表示，一老一少都需要大家关心，和谐共存需要相互包容，双方利益发生碰撞，好好沟通协调才能有效解决“矛盾”。要让孩子们不受影响，家长们更加明智的选择就是乐观地包容或者尊重事实的存在。家长的情绪，老师的情绪，有时候对孩子的影响和引导非常重要的，教会孩子包容不同、包容相处，可以让孩子更加阳光，也能让孩子学会在现实生活中面对问题解决问题的能力。协调沟通也要注意说话方式，作为家长和老师，可以主动领着孩子们去棋牌室，诚恳请求爷爷奶奶们打麻将时声音小点，也善意提醒老人抽烟有害身体健康，一次不行就两次，让孩子们学会尊重老人、包容老人。棋牌室经营者要主动加强噪音、烟味等污染防治，把棋牌室做得更私密一些。地方政府和部门要搭建好双方沟通的平台，协调化解矛盾。邻里间是熟人社会，都能好好讲道理，自然会相互包容，相互理解，存在的矛盾也会有所缓和，和谐共存也会向好发展。
“化解矛盾需要大家都能够包容不同，也考验城市管理‘智慧’。”吴翔表示，我国中老年人的活动场所不仅十分有限，而且分布不均、设施短缺，利用率也不高。在这种情况下，很多老年人选择廉价的快乐，棋牌、广场舞备受中老年人的青睐，但这些需求同样需要很大的场地支撑。当前，城镇化与老龄化趋势叠加，如果城市的基础设施服务，想要支撑这样一个国民级的中老年人活动，就意味着社会需要在城市空间的规划分布，在相关管理引导上有着更深层次的探索，最重要的是开拓更丰富的活动空间资源，为“老有所乐”“老有所学”“老有所为”提供硬件保障。
扬子晚报/紫牛新闻记者 曹卢杰
校对 陶善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