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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下雨果奖的海漄:不喜欢“第二个刘慈欣”称号

2023年10月21日晚,33岁的海漄从一众嘉宾中站起。

雨果奖最佳短中篇小说奖,这个被称为科幻文学界的“诺贝尔奖”的奖项在时隔8年后再次花落中国,获奖作品为《时空画师》。

海漄快步上台,递给他奖杯的是刘慈欣,也是雨果奖的第一个中国获得者,2015年,《三体》斩获雨果奖最佳长篇小说奖。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

颁奖者此前是默默无名的水库“电工”,获奖者是银行普通的一线员工。

“我像是通过虫洞,穿梭在科幻与现实之间。”24日,从成都回到深圳后,海漄与南方财经全媒体记者面对面,他如是描述自己的创作经历。

在以“卷”著称的深圳,一个原本平常的上班族,获奖后让很多人惊讶。讶异于他为何能在快节奏的一线城市、琐碎的家庭生活中,每天挤出一点时间培养自己的爱好。好奇于一个和科幻看起来“毫不相关”的金融工作者,如何成为雨果奖的获得者。人们还感叹于,领完雨果奖后,“上班族”海漄又马不停蹄地乘坐最晚一班航班返回深圳。

海漄感慨,“获奖纯属意外,但工作却是真实的存在”。

面对众多媒体的聚光灯和随之而来与刘慈欣的“比较”,海漄说他不喜欢“第二个刘慈欣”这种称号,“我不想成为谁或者变成谁”。

拿下雨果奖的海漄:不喜欢“第二个刘慈欣”称号

海漄。资料图

藏在银行工位里的科幻作家

时间再次拨回10月21日的成都。

身着“枪驳领”西装、衬衣、领带的海漄登台领奖,眼尖的同事一眼就认出了那一袭行服。随后,海漄的工作群、同事群等溢满了对他的祝贺,各种社交平台上活跃着的银行人都在感慨,“为什么人家下班后还能看书写作,我下班后只想躺着。”

当天晚上,海漄致完颁奖词后,又马不停蹄地乘坐最晚一班航班返回深圳。“上周五已经请了一天假,周一一定得赶回来上班。原定计划还约了重要客户。”海漄接受采访时说。

10月23日,周一。和往常的工作日一样,穿着行服的海漄坐在公司的格子间里,桌上摆放着一沓需处理录入的工作单据,只有桌角的鲜花还在提醒他颁奖典礼现场的激动人心。但扑面而来的电话和信息还是会令他困扰。

作为一名直面客户的一线银行员工,在聚光灯后,海漄又隐身在格子间里。记者在海漄所在公司的一间办公室见到了他,还是熟悉的白衬衫和西装裤,但他略显疲惫。

如何平衡本职工作、生活与写作?是大家最好奇的地方。

“我的爱好就是在写作和读书这一块,那我只要做好时间区分,其实两者是太会互相干扰的。”

海漄在深圳的家,有一间卧室专门为他改造成了书房,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一台电脑、一整面墙的书,陪伴海漄度过无数个夜晚。

“这个房间的门一关,我就仿佛进入了另一个平行世界。”他说。

银行人的工作节奏繁忙,加班到深夜是常态。“因为本身工作很忙,陪伴家人的时间并不多,我还把业余的时间很大一部分用在自己的爱好上,跟家人相处的时间并不多,这些方面确实是有很多亏欠家人的地方,但家里人也仍然愿意支持我的爱好。”

而每天忙碌工作之余还要投入写作,需要极强的自律性和坚持,海漄告诉记者,“这是这个行业赋予我的,金融业对我更多是一种写作习惯和写作态度的培养,是一种追求高效率、追求认真细致的一种职业态度。”

八光分文化编辑田兴海是海漄在科幻写作上的一位责任编辑,“对他的第一印象是,和很多比较随性的创作者不同,海漄是一个很有纪律性的人。他的工作繁忙,但仍然保持着勤奋的写作习惯,一旦答应了交稿基本不会拖稿。”

但就在关注纷至沓来的时候,海漄也表示,确实没有料到传播度会这么高,对他现阶段的工作是有一定的影响的,“我们的生活和工作本身就不是既定的,就是各种充满各种意外和变化的,我在深圳这么多年,我觉得唯一的变化就是它一直在变化,既然现在已经是有超乎我预期的局面出现了,那我既来之则安之。”他告诉记者。

《时空画师》不应隐身海漄身后

对海漄生活、工作、身份的讨论甚嚣尘上,但海漄最希望大家讨论的还是他的作品。

《时空画师》以北宋名画《千里江山图》创作,将历史、科幻与推理糅合,古今交织时空穿梭,重新编织了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往事。

为何《时空画师》能够受到雨果奖评委青睐?

雨果奖评委评价称,“《时空画师》以独特的视角和细腻的笔触描绘了跨越时间和空间的感人故事。”

海漄认为,“小说本身是一个科幻和历史相结合的作品,这其实在以往的作品中,包括以往雨果奖的获奖作品中,是比较少见的,我觉得这一点可能是打动评委的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历史科幻确实是一个不常见的科幻文学类别,但在海漄的作品中,这类风格屡见不鲜。

这也得益于他儿时的经历和兴趣爱好,他在颁奖典礼上说道:“在我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故乡的书店就在我的脑海中,搭建了一个只属于我个人曲径通幽的私人花园,在这花园里面,科幻是其中最美丽的风景”。

在《时空画师》故事结尾,海漄设置了一个开放式结局。

记者问他,如果你是故事里的警官周宁,你愿意和鬼影一样舍弃肉身,在高低维世界中自由穿梭吗?

“也许我会仅仅出于好奇心,可能会去想看一看鬼影所在的那个世界,但要我完全舍弃现实世界我是做不到的。”海漄认为,很多读者也有一个误读,觉得鬼影是一个消极避世的形象,但鬼影在他失去生命之前,他在努力改变这个时代,只是确实他已经尽力了,时代也不是他能改变的,他为此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我觉得他在奋斗过后,接受现实进行一种避世,也是一种正常的选择。”

我不想成为“第二个刘慈欣”

不论是从刘慈欣手里接过奖杯,还是同样获得雨果奖,抑或都是最普通的“基层工作者”。他们都不可避免、被动地被媒体和公众放到了一起。

“下一个刘慈欣”“第二个刘慈欣”的称号随之而来,但海漄明确表示拒绝这个称号。

海漄告诉记者,“这个话我是非常反对的,不管是拿奖前还是拿奖后,我仅仅是一个科幻迷。很多人曾经被冠过这种名号,现在轮到我了。”

他认为自己和“大刘”没有任何可比性,这体现在不同的写作风格、不同的写作水平、不同的写作类别、作品的体量大小等方面,“他写的是长篇,我现在目前为止写的都是短篇,作品体量上的差距、水平上的差距是非常巨大的。”

刘慈欣的科幻作品大多属于长篇小说,例如最耳熟能详的《三体》《超新星纪元》《球状闪电》等。而海漄目前面世的科幻作品大多属于中短篇,例如第一篇小说《血灾》,2020年的《龙骸》,2021年的《江之怒》《走蛟》,还有《时空画师》。

“刘慈欣的成功也不是任何人可以复制的。”海漄强调,“我觉得我们做好自己就行了,不需要成为谁或者是变成谁。”

尽管不接受“下一个刘慈欣”这类称号,但在采访过程中,“刘慈欣”和他的作品也是海漄提及最多次的科幻作者和科幻作品。

谈及是在何种契机下开始进行科幻写作,海漄说,“有两篇小说,对我影响比较大的,一个是大刘的《吞噬者》,另一个是潘海天的《饿塔》,这两篇作品直接让我痴迷上了科幻,然后到了这个时候我自然而然就会去想自己写。”

而对比像刘慈欣这类科幻作家,海漄也认为自己并非“天赋型”作家。

“对于我们大多数人来讲,我们的努力程度都没够到谈天赋的地步。”他说,“大刘的所有作品,不管是影视作品还是文学作品,包括他的一些访谈我都看过的,这让我更能体会到他有今天的成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他是有一个非常漫长的积累过程。”

海漄还提到,他还特别喜欢潘海天的作品,“他的文笔有着科幻圈里非常少见的空灵,才华横溢,我非常喜欢他在《饿塔》中塑造的那种绝望,给我带来非常大的震撼。”而在国外的作品中,他喜欢石黑达昌的《冬至草》,小川一水的选集《老威尔的行星》中的那篇《漂流者》,还有特德·蒋的大部分作品,特别是他的《巴比伦塔》。

目前,海漄的周中有一到两天会花上30分钟到1小时的时间用于创作,周末的时候会投入更多,海漄的创作产出大约维持在一年6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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